所谓“实验室”

在古希腊哲学之概念中有一个根深蒂固的理念,并且这个理念在人类之内心深处占有不可动摇的地位,即人类屈服于不可抗拒的必然力量。恰恰是人类屈服于不可抗拒的必然力量,所以人类希望得到真理。但是,在人类获得真理的过程之中,人类往往又被上帝所容忍的某些自己的能力所怂恿,被自己的妄想所诱惑,从而忘记了这里和意义之区别,常常将意义当作真理,而又将真理当作意义。

人类之教育就是使其偶然性变成必然性的唯一手段,在漫长的人类进化史中,至今为止人类没有发现其他更好的手段了。教育本质上讲是一种信念,这种信念来自人类对真理的信仰和追求。也许今天的人类已经认识到宇宙的某些规律,然而除了人类尚未认识的规律之外,真理始终是相对的。所谓“天道无欺,地道诱惑,人道无常”就是这个道理。科学乃有坐标之宗教,宗教乃无坐标之科学,那么何谓坐标?答案非常简单,坐标就是哲学。虽然,世界不可能仅仅是由科学和宗教来组成的,但是参照系却始终是人类赖以观察世界的哲学手段。

人类对未来的恐惧产生了宗教,为了克服对未来的恐惧产生了哲学,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和好奇产生了科学,从而人类进步了。人类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不断地并且无休止地进步着,因为科学是执着的。原本真理应当是令人信服的,人类无法随便拒绝这样的命题,因为科学和求知欲望所获得的东西是不可反驳的真理。虽然真理是不可抗拒的东西,但是真理可以被划分为两大类,即推理真理和事实真理。推理真理又可以被划分为两大类,即逻辑真理和数学真理。

事实真理往往是偶然的,尽管如此,人类却不得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到的事实,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能就是这个道理。推理真理对于具有相当心智能力的人而言,其可以信赖的程度是具有普适性的,而事实真理的可信度却是非常有限的。与推理真理相对应的是错误或者错觉,而与事实真理相对应的却是欺骗或者故意的谎言。

知识往往不一定科学,科学常常却一定是知识。知识一旦被人类作为真理而获得,就必将成为世界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所以科学所产生的进步一定是无休止的进步。从某种意义上讲,科学就是无休止进步的典范。无休止进步的科学已经使真理这个概念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因为人类进步的越快所产生的错误或者错觉也就越多,恰恰是这种无休止进步使得现在一定要否定过去,未来一定要否定现在。

科学一直在致力于寻找和发现人类不可见的事物和见不到的东西。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科学不得不开始模仿自然界之运作过程和规律,为此又不得不生产出来越来越复杂的设备和仪器。人类希望这些设备和仪器能够帮助人类自己观察到凭借“肉眼”所观察不到的东西。科学的这种目的和现代化技术产生了我们所谓的实验室。尽管科学理论常常远离人类的常识经验和常识推理,然而这些理论最终必将重返常识经验之某种形式,否则科学也将失去对其研究的显示感和真实意义。“重返”往往只能够在实验室里完成,因为只有在实验室中,那些不能够主动显现的东西才可以被人工地显现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讲,实验室是对一个变化环境的预期,它将人类的思想和制造能力作为达到其目的的唯一手段或者认识过程,同时又是实现常识推理的最完善方式。如果说数学是人类大脑的延续,那么实验室就是人类感官的真实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