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波谈如何破解中国城市“冰火两重天”

　　“欢迎到长沙来看海！”这句戏谑之辞，让今年夏季深受暴雨影响的长沙成为网友关注的焦点。此外，武汉、北京等各地都连遭“看海”调侃。今年夏天新四大火炉的公布，也让网友揪心不已。是什么原因让“看海”景象接连发生?如何不再经受火炉的煎熬?10月19日上午，常德市环卫处宣教中心主任刘波做客华声沙龙，介绍国内城市水资源现状及问题，分享欧美国家经验及案例，提出了我国解决内涝及城市热岛效应开展生态修复的对策。


　　人物档案


　　刘波，常德市环卫处宣教中心主任，自2006年起担任欧盟“以常德市城区穿紫河为例——促进亚洲城市可持续发展项目”的中方协调员，多年与欧洲国家城市水环境和水资源管理专家接触。他向长江、黄河、珠江等全国七大流域干流区域的市长们呼吁：采取措施，共治城市病，科学利用和管理城市水资源。


　　洪水内涝和热岛效应是一个问题的两面


　　今年7月，新的四大火炉名单公布，长沙又跃居首位；同时，一位21岁的女孩子被下水道无情地吞噬了生命。不久前，浙江余姚全城被淹，今年3月也是水漫春城。城市内涝成了中国城市化进程中不可忽视的问题。


　　所谓的热岛效应就是城市中心的温度比郊区高几度，现在的情况恐怕会越来越加剧。洪水内涝和热岛效应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面。内涝可能会造成部分生命财产损失，在热岛效应下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处于一种负效应的停滞状态。在英语里面，生态叫Ecologic，经济叫Economic。“eco”是古希腊的一个词根，是“家”的意思。“家”就是共生，在一起生活互相之间很融洽、和谐。经济发展也要共生和谐，现在我们违背了共生的语义，一边是水资源短缺，一边是大量浪费。浪费掉的水是算自来水公司的成本，是全体市民买单的。


　　世界上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并不是最发达的国家。幸福指数有很多指标，自然环境、政治生态、人际关系等，尼泊尔这些指标都很高，所以它是全球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之一。我们在反思，我们追求幸福到底追求的是什么？我们究竟要把自己的城市建设成什么样子，打算为子孙后代留下什么东西？现在到了真正要改造的时候了。过度追求GDP增长，资源消耗大，给生存环境造成非常大的危机。从环境的角度来讲这是一个逆向发展。我们古人很聪明，在都江堰这个项目做了很多工作。都江堰存在了很多年，经历了汶川大地震依然屹立不倒。当时没有钢筋、没有机械工具，完全是用人力建的坝，但是解决了三个问题：无坝引水，自动分水，泻流飞沙。


　　为什么目前中国社会出现水资源方面的各种问题？从文化传承的角度来讲，缘于我们国家的官本位社会。有一位学者说，中国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过封建社会。欧洲的封建社会，皇帝给你封了一个地方让你去建设，你负责把这个地方管理好，这个叫封建社会。但我们从来没有这个制度，我们是中央集权，皇帝把你派到杭州去当地方官，派到长沙去当地方官，看你不舒服了又把你流放到新疆或者海南。从来就是以官大为标准，对上负责，没有对下负责。民间有句谚语，各扫自家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说的就是对社会公共空间、生活环境没有责任心。


　　要推动反城市硬化，改变九龙治水这个现状


　　2006年我有幸申报和参与了欧盟的一个亚洲城市水资源治理的环境对换项目。在这期间，我们觉得欧盟国家在城市水治理方面有很多先进经验，总结起来主要有四项。


　　一是流域管理。欧盟对整个河流从源头到入海口进行管理，一段一段改善，九龙治水这个情况在欧洲是不存在的。二是注重流域管理规划和城市建设开发中的水土保持工作。修高速公路对河流有没有影响，修铁路对生态有没有破坏，这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三是就地处理原则，就地收集和处理城市雨水和污水。四是实施亲水型的防洪策略。我们现在的防洪策略是以防为主，特别强调防。但实际上洪水是资源，要考虑怎么利用它来为我们服务，这个在欧盟国家被普遍采用。


　　欧盟在水资源管理方面有一个重要的法律，叫欧盟水框架指令，2000年生效。除了英国以外，20多个国家在欧盟统一的法律管理下，整个河流水系管理得非常好。所有河流改善计划的细节都要公布，让民众参与讨论。欧洲城市也有几个特点。首先河道和岸边生态都是连续的，生物多样性保持得比较好。我们现在修高速公路和铁路，只要是跨河道的基本上被钢筋混凝土封死了。第二，河岸边的护坡没有消落带。消落带产生后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的，说明它的水位控制非常科学，不会产生大起大落的情况。从建设的功能来讲，每一个项目都是一个生态作品。欧洲的每个地方都可以算这样的作品，随便拍一张照片放大了放在客厅里就是一幅风景画。但是在国内没有这样的概念。


　　第三次工业革命也发生在欧洲，我们中国怎么在第三次工业革命中抢占生态工业制高点，发展绿色产业链？德国的一些做法可以借鉴，德国在整个生态工作中有这样一些国家战略和策略。德国环保从业人数有180万，占就业人口的4.5%。在环保技术输出、产品出口方面是世界第一。2007年的生物发电量为170亿千瓦，占整个发电量的3.8%。西门子一家企业的环保研发投入2008年就达到170亿欧元，返观国内环保企业，真是相形见绌。


　　凭借这几年积累的一些经验，2012年我给全国政协写了一个提案，给80位市长写了信。中国7大流域的80位市长起草了流域市长宣言，明确要求把城市硬化面积每年减少3%到5%。我们现在要推动反城市硬化，改变九龙治水这个现状。九龙治水没有办法统一协调治水，我们的行动就是要促进改变，无论是这些提案还是人大议案，都一直在朝着这两个方向走。